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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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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风

    宁霜被这话惊得魂飞魄散。

    她亡羊补牢般捂住双眼,一边道歉一边往回走:“对不起对不起,我什么都没看见,什么都没听见……”

    徒留付靖成石化在原地,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
    死一般的寂静一路追着逃兵宁霜到楼梯[kou]。

    接着,身后骤然爆发出一阵悲恸的大哭。

    “呜呜呜呜呜哇……”

    “颜面尽失,颜面尽失,啊!!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晚上的所有课程在八点半结束,宁霜提前十分钟盘桓在宿舍公共区,预备为了刚才的事跟车手们道歉。

    她在过道上来回踱步,心里默念着提前准备好的道歉话术。

    很快,电梯[kou]那头传来嘈杂的动静,一行人浩浩[dang][dang]地靠过来。

    虽说今晚人人都丢了颜面,但被宁霜亲眼目击的付靖成无疑是损失最惨重的那位。

    在看到宁霜的一瞬间,他只觉屈辱的记忆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付靖成脚步乍停在原地,眼神如同受了十年委屈的怨妇,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破坏约定的女人。

    他胸腔燃起一团火,控诉掷地有声:“霜霜姐姐,就算我们叫得真的很大声,就算你真的很好奇,你也不能、你也不能……!”

    “你这个出尔反尔、无情无义的女子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宁霜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如同壮士断腕般的悲凉气,但又充满宿命般的滑稽感。

    这让她准备好的道歉词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笑也不是,不笑也不是,纠结到说话打磕巴:“对、对不——”

    “理他干什么。”

    见她真起了愧疚之心,纪星澜长臂抡向付靖成的脑袋,对宁霜道:“你又没做错什么,用不着跟他道歉。”

    “对啊,”李轩拱火道,“我证明,绝对是他的叫声先勾引你的!”

    呵,好一番冰冷又刺骨的风凉话!

    被看笑话的又不是他们!

    听了这些言论,付靖成更加憋屈了。他捏紧拳头,破罐破摔地道:“霜霜姐姐,如果你真觉得伤害了我,我倒是有一个弥补的方法。”

    宁霜真诚地问: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要不你以后每次都来吧!”

    付靖成两眼冒光,越想越觉得兴奋:“只听我一个人叫疼多没意思,要听就要把所有人的都听一遍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是哪里的话。

    宁霜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有这样变态的需求。

    不敢想象那场面,她脸以[rou]眼可见的速度变红,双手不断[jiao]错摆动表示拒绝。

    李轩听他这么说,也急了:“好你个付狗,自己丢脸就算了,还要拖兄弟们下水!”

    林恒[bo]瞪眼:“我看你一天不讨打就皮[yang]——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三军陷入[jiao]战,以多敌少,战势明朗,胜负早在开始前就已注定。

    但付靖成还没被打服,没有丝毫投降态度,仍强撑于战场。

    宁霜作壁上观,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,杏眼弯起,肩膀一抖一抖的。

    见她笑得花枝乱颤,纪星澜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段距离:“站过来点儿,别被误伤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之间距离太近,宁霜抬起下巴的时候,几乎要蹭到他喉结,能闻到一股洗发水浅淡清爽的柑橘香味。

    “唔,”她略微往后退了些,“你怎么好像从来不跟他们一起玩。”

    纪星澜抱胸,眼皮抬了抬,眼角上挑,似笑非笑:“毕竟我年龄稍大,跟他们玩儿不到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没想到这人还挺记仇的。

    一阵闹腾过后,郭导等人带着设备回来了。

    车手们似乎也是敬畏他的,一看见那张严肃的面孔,大家立刻不闹了,跟摄制组打过招呼后,就相互推搡着回房间,只有宁霜立正原处,乖巧地道:“郭导。”

    郭鹤文淡淡点头。

    他走到方向和张立身边,把两台摄像机的存储卡取了出来:“晚上把卡里的视频导到硬盘里,废片删掉,留下的视频用[ri]期和数字重命名,再做一个表格,把每个视频拍了什么内容写上去。”

    宁霜小心地接过两张存储卡:“好的。”

    郭导一贯有梳理镜头的习惯,这习惯虽好,但却太折磨人。一整天的素材都要一一看过、与脚本核对,再提炼内容梳理到Excel里,没有三四个小时根本做不完。

    这几年里,郭导每年都从新人里收徒,每次新徒弟都是待三个月就跑。以往那些专业对[kou]的都受不了这样的工作强度,更不要说宁霜这样专业不对[kou]的。

    张立是摄像师,一半拍摄素材都由他经手,自然知道一整天的拍摄素材数量有多么庞大。

    光是跟拍和学习就已经够累了,他不想宁霜也像传言中郭导的其他徒弟一样被吓跑。

    听风

    他走到宁霜身边,压低声音道:“今天拍了那么多素材,你一个人肯定理不完,我帮你一起吧!”

    郭鹤文还没耳背,回头瞥他一眼,冷声反问:“你学导演还是她学导演?”

    张立哑然。

    “郭导的脾气真是太倔了,据说前几个徒弟都是这样[ri]积月累被他气走的……”直到郭导宿舍的关门声传来,张立将视线收回,“宁霜,我帮你一起理吧,悄悄的,不让郭导知道。”

    宁霜摇头,对他道谢:“我自己可以完成的。”

    宁霜能够理解郭导的想法。

    纪录片是一份兼具专业[xing]和挑战[xing]的事业,它的投入成本可以很低,有时甚至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够完成全流程的制作,但也正因如此,纪录片导演必须是全能型的人物,必须要具备一人包揽所有活的素质。

    在这个团队里,郭导对于摄像师和导演的要求不一样,摄像师只要负责把前期的画面拍好,而导演不仅要有顶替摄像师上阵的能力,还要统筹规划、把握全局。

    郭导能拍出那么多优秀的作品,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有着这样近乎苛刻的工作习惯。

    把每天的梳理工作做好,剪辑时就不必花费大量的时间定位素材,也能把不同镜头表现的内容做出更简洁直观的呈现,虽然前期费时费力,但极大地提高了后期效率。

    宁霜觉得自己从来不是吃不了苦的人,更何况整理素材又不是体力活。

    然而,当她真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,面对着文件夹里几百个长短不一的视频时,还是忍不住叹了[kou]气。

    极其浩大的工程量。

    一整天的工作太消耗[jing]神,中午又没怎么休息,还没到十一点宁霜就觉困意上涌,眼皮逐渐变得沉重。

    她站起身到水吧台给自己泡了杯热茶。

    走廊和公共区都没开灯,周遭寂静,疏淡月光穿过落地窗照进来,视线中的一切都仿佛被罩上一层蓝调滤镜。

    宁霜端着茶水往回走,郭导大概在琢磨明天的拍摄,门缝里渗出亮光,而她对面那挂着数字“9”的房间,却已陷入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纪星澜应该早就已经睡了。

    像他每天那么大的运动量,晚上应该沾着枕头就能睡着吧。

    宁霜眨了眨眼,脑袋里不自觉地浮现出男人蹙着眉,双手握住方向盘来回转动的场面。

    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,眼神冷厉,手臂上暴起的青筋一路延伸到指根。

    再度回忆起来,依旧令人深感震撼。

    他对待训练的态度向来一丝不苟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宁霜前一晚直忙到一点多才睡,翌[ri]六点不到又要起床开始新一天的拍摄。

    早上闹铃响的时候,她在床上痛苦地挣扎了几分钟,等走出房门,纪星澜已经在客厅。

    听见脚步声,他回头看她。

    窗外朝阳盛放,男人侧脸镶了圈金边似的,睫毛鸦羽般,偏长、下垂,鼻梁高挺,即便穿着上衣,阳光也穿过白[se]衣料勾勒出他腰线轮廓,身形美得很有冲击力。

    大概光线刺眼,宁霜伸手揉了揉眼睛。

    她上下眼皮还在打架,迷迷糊糊地跟他打了个招呼。

    会遇到他是意料之内。

    “昨天很晚才睡?”

    “对我来说不算很晚,”宁霜用残存的理智思考了下,诚实地道,“但是这么早起床真的很难。”

    纪星澜挑眉走到她身边,右手食指和中指勾起:“水杯。”

    宁霜顺从地把水杯递给他。

    她觉得身体疲惫,就又摸着沙发坐了上去。

    “今天泡多一点儿?”纪星澜到水吧台旁,他的手骨骼量感很重,握住茶叶罐时,指节长出一段。

    “够不够?”

    “可以再多一点。”

    纪星澜又往里倒了点,偏头用眼神询问她。

    “……可不可以再多一点。”宁霜显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纪星澜手上的动作顿了下,提醒她:“这茶泡太浓了[kou]感很涩,而且浓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对茶多酚不太敏感,泡得少不提神,”宁霜解释,“平时都是靠咖啡续命的。”

    她抬眸,眼神晶亮望着他:“如果我在拍摄中途有机会回家或者出去的话,就多买几罐茶叶来补货,可以吗?”

    女人似乎没有最初那么抗拒和他[jiao]流,不知不觉中话多了些,情绪也更自然,此时眼眸[bo]动、映着水光,实在让人难以拒绝。

    纪星澜很快移开视线,又往水杯里再添了些茶叶。

    “用不着,我们平时都不怎么喝这个,”茶已经泡好了,纪星澜把水杯递给她,“可以买点儿咖啡粉。”

    宁霜怀里抱着水杯,笑意吟吟地对他道谢,语毕,脚步匆匆地下楼集合了。

    “谢谢队长!”

    纪星澜站在原地,目光一路追随着那抹纤丽身影,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视线后,莫名勾唇笑了下。

    谢谁?

    叫得这么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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